热烈的青春史诗，回不去的自己
曾经看过去的自己，是连绵草原上的光影更迭，一股子年少懵懂的忧愁伤感划过，我和过去之间没有距离，只是被风化的连续统；如今，却是高原上隔着一条窄而深的峡谷，尽管峡谷两边有许多相似，却已断裂。靠得如此近，却只能遥望。
我不清楚Taylor在重录专辑的时候，是否会有这样的感觉。《Speak Now》是Taylor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是她成为格莱美年度专辑最年轻得主（当时）后的第一张专辑，是她第一张全美首周销量破百万的专辑，是她第一张词曲包办的专辑。和2年后的《Red》尽管都充满情感和真心，但是人的状态完全是两种了。
(资料图)
为了更好地定位《Speak Now》在Taylor职业生涯乃至生命中的位置，我想先还原一下她当时经历了什么。此前，所有的恋爱基本是小打小闹类型的，不涉及更深层面的“交出”和“交融”。但《Red》不一样，她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感情，这种感情是建立在将身体给出的基础上的。身体一旦给出，很多东西再也回不来了，就此生命开始产生断裂或者突变。身体的状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心理的状态。揣测私生活是不好的，但这件事也不是秘密，而且对于分析她状态的转变很重要。
就我自己而言，这种接触是刻骨铭心的，先前包裹着你的东西被逐渐脱下，互动一点点深入，这些感觉留在了你身体的记忆里，你重新裹上什么外衣，里头的结构或材质已经被改变了。我说这些丝毫没有“她被玷污”或者“她不完整了”的厌女意思，我只是客观地指出了上述这种变化，而这种变化对于解读专辑来说是重要的。
所以，《Speak Now》是Taylor最后一抹纯真的色彩，是她进入womanhood前壮烈的青春赞歌。在歌曲写作上，很多题材和感受仍是《Fearless》人格内核在平行层面的纵深发展，于是你能听到比《Change》更开阔的《Long Live》，在专辑发行前就已经在演唱会唱过、广受好评的《Sparks Fly》和《Fearless》讲的仍是少女看到喜欢的人时甜甜的点滴情思，《The Story of Us》和《Better Than Revenge》是高中生恋爱drama的延续。《Dear John》的基调与《White Horse》大同小异。
不过，她也在一些话题上迈出了第一步。《Mean》《Innocent》是鲜明坚定的反击，她开始了跟外界的长期battle。《Mine》是她很少在感情甚至家庭维系的物质基础上进行了探讨，这点更像是乡村乐会做的事，但这个头后面转流行了，体现地比较少。《Back To December》是较为内省的歌曲，她不再是一个被辜负的人，而是一个立体的，有被辜负，也可能辜负人的人。《Never Grow Up》和《Ours》是纯真的代表，对世俗的对抗。《Haunted》则多了壮烈阴暗的感情面，说明她感受到的以及能在歌曲里表达的情感的拉扯程度有了变化，尽管和后来比还是浮于表面了一些，更像是对哥特、吸血鬼这样的青少年亚文化元素的一次吸收。这些都是成长。
除了话题上的成长外，她在唱腔上也发生了变化，唱法被重新训练，低音变得更清晰，气变得更足而不只是鼻音为主、唱高音的时候扯嗓子，而是出现了更明亮的声音，当然总体还是有点白的。但这种歌声演唱这个阶段的歌真的恰恰好。而曲风上，她已经不局限于乡村的编曲和写作上了，歌曲的音域跨度和节奏变化更为丰富，更多流行摇滚元素的引入进一步巩固了青少年的受众，也符合这个年纪特有的感官体验——正是这种汹涌澎湃、有人生初始的阅历但仍然毫发无伤、弹性变形却还没有塑性变形的时候，才能唱出这些歌。
专辑更奠定了接下来贯穿Taylor专辑发展的人格基础。从情感上看，她仍会为新的真挚的感情而心动，也会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感情灼伤，写出深入人心的情歌，比如最近的《You’re losing me》（歌词太好了，一定要听）。除开自己的感情，她也会转向写其他人的爱恨情仇，并且化身世间为真心受伤、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群体的代言人，写anthem（《Long Live》《New Romantics》《Anti-hero》）、写party歌（比如《22》）。她对更多类型的情感母题也有了回应，多了宽恕、悔意、以及直接的面对冲突甚至撕逼，这些在后面的专辑中继续拓展。
有几首歌是对青春赞歌最核心的体现。《Enchanted》是大神曲，Taylor真的是叙事的好手，主歌层层铺垫，一帧帧画面浮过，你甚至可以想象出她的眼神如何在周遭流转，又是如何被对方俘获、闪出了光，在突如其来的感情面前下意识地内敛、稳住情绪，低沉的pre-chorus后直接副歌拉高曲调开始情感拔高。第二段主歌鼓点和和声进来，整首歌arena rock的灵魂显现出来。到了Bridge，所有感情开始涌动喷薄，这里的vocal表现是《Fearless》没办法做到的。“Please don’t be in love with someone else. Please don’t have somebody waiting on you.”真美的句子啊，这样纯真的话，没有把身心掏空、被感情灼伤的人才能如此热烈而真挚地掏心掏肺，却还没意识到可能的代价有多大。
而《Long Live》是她写得最好的青春赞歌之一。我永远无法忘记她在大巴上和乐队成员面对蜂拥而至的粉丝演唱这首歌的场景，这首歌还有一些青涩的鼻音，她对未来真的充满无限憧憬，知道未来也许有很多艰难险阻，但是她却天真地扛起了一切，要拉着所有的歌迷跟她一起往前走，觉得一切都能做到的。让那些虚情假意的人都走开，我们会被历史铭记，多么有朋克精神的话呀。还有那句，让孩子们听到长辈们曾经是如何年轻过、轰轰烈烈、全身散发着希望的光芒，像极了她在格莱美领奖台上说的会向grandchildren一遍遍重复我们得格莱美的故事。
专辑豪华版加曲我最喜欢《If This Was A Movie》，对于我这个坚定的原版音乐支持者、新版版权维权支持者来说，我是到这首歌重录出来后才喜欢上的，很有意思。这种歌的编曲有很强的渲染开来的意味，曲调也鲜明和紧凑，可能视作她在《Red》上继续向独立摇滚和独立流行取经的前兆。歌曲结束前的旋律十分丰富，歌词在她后来的《exile》中得到echo。
我听了这张专辑的重录，算不上失望因为没有期待过，倒是弃曲MV出来，很多彩蛋我很喜欢。其他的弃曲一如既往的食之无味，曾经明亮鲜活的嗓音变成了颗粒感很差的冰沙混沙粒，原版专辑中的情感和声音色彩也无法还原。这也正常，除开年岁的增长和嗓音的自然损耗外，她的生命早已在那里断裂，所以她能在《Fearless》重录中像一个妈妈一样看过去的纯真故事，也可以再跟《Red》活一回那个重新定义自己的黑暗初体验，但是《Speak Now》那些已经脱离童稚却仍未“成人”的歌曲，却是怎么也唱不出来了
这也难怪，就跟你被伤过了，就算你想放下心房，你的肌体上已经有过灼烧的痕迹一样。当你的身体记住了受伤的感觉，你很难再毫无顾忌地往前冲。就跟《撒野》里有句话说的一样：
别难受，我说过，初恋都会伤的，因为我们都很幼稚，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维护感情。但是这也是最美好的地方，谁都不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愿意付出，等都成熟了，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情了。
就此，人的生命也发生了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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